相处，成长

王红妹

去年停了一年，今年再做班主任，有一种新鲜感，犹如初见早春的细雨，又有了很多憧憬。

高一（5）班是一个新组合的班级，有来自我校初中部、世外、徐汇、上师大三附中等校的初中毕业生，其中也不乏个性鲜明的学生，Z就是其中之一。

通过家访我了解到Z在小学时市非常成功的，初中时却非常捣蛋，是让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头痛的学生。我们高一（5）班学生 L和Z曾经是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对他L只有一种情感：“怨恨”。初中时，Z曾经在L最希望融入班集体的时候却处处为难L。在同学眼里，Z是那种几乎每周、每天都要到政教处报到的学生。进入高中以后，Z也是那种小事、大事不断的学生，最为严重的是，他会谩骂教师，行为粗暴。然而，在期末家长会上，Z的家长对西南位育却非常肯定，说Z在西南位育变得阳光了，懂事很多，变得更爱学习了。

这一个学期，我和Z的摩擦是很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今年学校请来前NBA明星老穆，年级里要求每个班推选一名现场提问的学生，我们班选了平时英语水平最好的学生B。晚上我却接到Z的一个短信，说没有政教处曹老师的电话，没法把提问发给老师审阅。看到短信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来：这家伙怎么会得到这个机会，他靠谱吗，明天在年级会上他会出差错吗？

第二天，我在走廊里遇到B，才知道原来B不喜欢篮球，经过英语老师的协调把这个提问的机会让给了球迷Z。我和B交流后不久，Z好像知道了我对这件事的不安。结果Z在年级大会上的表现非常好，第三个提问，老穆回答后Z还很阳光地对老穆说，“I love you !”老穆很开心，学生们也很high。显然，是我多虑了。之后的几天，Z不理我，在走廊里看到我故意低头离开，也不到老师办公室来转悠了。我知道，他生我的气了。终于，有一天中午我拽到他，把他拉到走廊的转角，开诚布公地做了交流，我对他说的最关键的一句话是，“你已经用你的成功证明了我的错误。”他的表情告诉我，云开雾散了。之后几天，Z又到老师办公室来晃悠了，好奇地看看老师们在干什么，高兴的时候给老师们打打杂。以后我又和Z有过几次小碰撞，但是我在越来越接受他的时候，他也在越来越理解我。

和5班相处的这个半个学期里我收获很多，我相信这半年学生们在成长，其实我也在成长。

一、直面学生，直面自己

和班级里的学生我总喜欢保持一定的距离，在我看来，高中生他们需要有一点自己的空间，而我也需要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来从事教学和学科科研。我的“人人”从没有学生主动加我，在我这个看似严厉的老师面前，他们也想让自己的群体保持一点秘密。于是，我就和学生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我们就像共同生活在太阳系中的地球和月亮，他们是地球，我就是月亮，我围绕着他们，我为他们服务，但也在他们面前保持着自己威信和神秘。然而，没有心灵和心灵之间的对应，作为老师实际是无法真正走近学生，更不要说说服他们，引领他们。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不足的，哪怕是老师。我是一个性子比较急躁的人，容易较真，会钻牛角尖，也有可能是学科的影响，遇事容易上纲上线。这些都是我不愿意让学生们看到的，也是我极力掩饰的。所以我选择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在维护他们，也是在保护我自己。但是当我回避自己的时候，也正是无法直面学生的时候。

我对Z确实有不信任，虽然在给他的短信中我没有流露出来，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Z却能从同学的议论中意识到这其中的奥妙，这种伤害可能比我直接对他说更大。我对Z过于主观，我的担心、回避，反倒让我在他的面前显得幼稚和平庸。我经常教育学生要直面困难，要积极应对，要给自己给他们机会，而我自己所做的又完全是另一个模样。有一位家长说的很好，“孩子关注的是我们怎样做的，而不是怎样说的。”

当我主动面对Z，较为婉转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时，他也给了我机会，他好像说：“嗯，看来你还是挺诚恳的，好吧，给你一次机会，看你今后怎样表现”。如果，时间可以回到我收到Z的短信的晚上，我可以想象当时的他在刚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有多么快乐，他也一定知道老师并没有因为他以往的过错而故意把他规避在机会之外，他很珍惜。他在按老师的要求完成预先作业。我的回答应该是“你真好运气呀，好好做，为5班争光。机会给你了，要学会珍惜，可以亮相的时候要好好亮相。学会尊重老师，当你希望老师公平地对待你，也要公平地对待老师。学习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每当教育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是否已经把自己调到了最高档，调动起自己的智慧来解决问题，来引导事件的发展。如果担心，焦虑，疑惑占了上风，让我们为了保持在学生面前好的形象，而选择了回避或者敷衍，实际都是目光短浅的表现。教育者在教育学生时，其实首先是教育自己，历练自己，让自己变得成熟，变得强大。“直面学生，更直面自己”是今年我要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二、敬畏学生，学会自我控制

他们是高中生，在他们眼前已经出现过N个老师，这些老师是各种类型的，有的是让他们留恋的，有的是让他们记恨的，有的是他们觉得幼稚的，有的是他们无比敬佩的。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当我用一双眼睛观察这35名学生时，他们也会从各种细节之处观察我的所作所为，而且是35种维度，并且会在一个联络密切的网络平台上交流自己的看法。当我认为学生在自己的视野下的时候，实际上是自己在他们的显微镜下的，我们行为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作为教师不要期望“扮演”这个词能帮我们在学生面前树立起一个和蔼、关爱的老师形象。老师是否真的是关心学生，关注学生，学生们看的其实一清二楚。在这种处境下，我觉得只有真诚地对待学生，发自内心地关心他们才是最应该做的。

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也努力在学生面前掩饰自己的不足，力求做一个好老师。但是学生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我在6个班上课的细节，他们甚至知道老师们在办公室的表现，有时我真的觉得他们在我们老师们的身上都装了GPS。有学生对我说：老师，你很犀利。有学生会说：老师，你有时太厉害，也很主观。也有学生会说：老师，太理性会让你变得冷漠。这些话，比校长说我，还要让我紧张。

心理学上说，人是很难伪装自己的，因为我们的手，我们的姿态，我们的脸部表情常常会出卖自己。当我们研究心理学，并且用其中的方法去观察学生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他们也看过《情绪的解读》，他们也正在解读我们。我们经常担心学生被很对事困扰，担心他们的心理出现问题，但事实有时正好相反，反倒是我们这些成人很有些问题。

我们班学生C这次期末又考的一塌糊涂，几乎见不到及格的学科，拿到孩子的分数后C的母亲大发雷霆，一顿训斥后告诉C：明天不用去读书了！第二天一早C的妈妈就赶去上班了，中午打电话回家发现C不在家，担心C是不是离家出走了，打电话到学校问询。此时的C正认认真真在班级里听课。在这件事上，情绪失控的是母亲，对待子女的教育手足无措，只知道发脾气的是大人。反倒是孩子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对待失败要学会不放弃，不抛弃！作为老师，我们也会乱发脾气，这实际是我们对学生手足无措的时候，是我们对学生最无计可施的时候。对学生要学会敬畏。敬畏，包含着尊敬，也包含着畏惧，不是说要害怕学生，而是要害怕自己在学生面前失态和失能。“学会自我控制”，这是我今年要送给自己的另一句话。